文 | 侯虹斌
前不久,轰轰烈烈地进行过一轮关于“老男人”的评论。这种“老”,并不在于年纪的问题,而是我国男性在具有了必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履历之后,展示出来的迷之自傲,一种傲视全国,看穿一切的自傲;尤其是相关于年青女孩,他们撩拔的手势已纯熟于心,知道太阳底下无新事,就像站在城墙上,“全国姑娘尽入我彀中”的豪放情不自禁。
“老司机”便是自傲啊。
我也有一个疑问。“老男人”,现在已变成一种说起来就会令人嘴角浮起怪异一笑的特别生物。实际上,这是明贬实褒的;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这个人有资源、有才能、有魅力(尽管出于政治正确,男人也会批判几句)。而与他们对应的“老女人”,在任何层面上,都是极为狠毒的、单纯的咒骂。似乎女人除了“老”之外,年纪的增加不会给她带来任何资源、才能和魅力。
“老”,这个词放在男人和放在女人身上天壤之别,前者变成了褒义词,后者变成了贬义词。社会成见便是“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烂茶渣”。
我想起了香港许鞍华先后拍照过的两部电影《女人四十》(1995年,萧芳芳主演),《男人四十》(2002年,张学友主演),便生动地把人们关于女人的中年危机和男性的中年危机的刻板形象详细化了。
先从《男人四十》讲起。张学友扮演的国中语文教师,感觉自己大材小用;这时,班上的美丽又多愁善感的女学生(林嘉欣饰)爱上了他;家庭的无趣和困惑,与具有新鲜肉体的女学生对他的敬慕,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既不舍得抛弃这种感觉,又无力承当过火的职责……
《男人四十》剧照
而《女人四十》,则彻底不同。萧芳芳在影片中扮演的中年女人阿娥,面临着作业与家庭的两层压力。她先要面临懂电脑的年青女同事对她的职位、作业的冲击,不时忧虑赋闲。与此同时,婆婆逝世,公公患有老年痴呆症需求照料,儿子到了背叛期不听话,老公甘愿游手好闲也不帮助,乃至还要忍耐旁人的评头论足……萧芳芳忙完作业后,要照料公公、老公和儿子、还要做完一切家务;日子重压之下,真是心酸得哭都哭不出来。
看出来了吧,传统形式傍边,男女的中年危机不同在哪里?男性的了解是,我大材小用,我作业上发展不大,是这样一个国际欠了我的;处理的方法,或许说转化的方法,便是由少女来供认他的魅力;经过这种年青美丽女孩的认可,来承认自己的价值。当然,许多情况下这是要支付必定价值的;“中年危机”仅仅转移了,并没有化解,他的日子很可能会变得更杂乱。
而女人的视点是,我跟不上这国际,我配不上这国际,不管我怎么尽力,都无法习惯。更实际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中年女人处于一个最为难的年纪,对家务的料理,对家庭经济才能的忧虑,对孩子的教育、白叟的身体,对自己的医保的惊惧,都在检测着她。这仍是不必操心房子和学区的情况下的。假设她们的老公也有“中年危机”,预备越轨或在越轨中,她们还要考虑婚姻的存续、家庭的崩溃,那简直是天崩地裂。而这些,在实际中习以为常。
她们转化危机的方法,是改动自己以习惯社会,比方整容、瘦身、买包等等;因为这样一个国际告知她们:假设你不好好保养,变成黄脸婆,就留不住你的老公。
为什么没有人劝诫中年男人说:假设你们肥头大耳,不好好健身,就留不住你的老婆?何止如此,为了奖励他的丑恶,还会给他赠送少女们的倾慕?
不是男性的生理与女人的生理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闲的。假设反过来,萧芳芳的老公天天辅导小孩做作业、照料瘫痪的岳母,在上班之余担负一切家务;萧芳芳这样四十岁的女人,她的困惑或许就会变成:那个小鲜肉究竟爱不爱我?爱不爱我?
这相同能够美名其曰“中年危机”。
之所以咱们正真看到男性中年与女人中年不同,首要是因为社会对他们的压力和等待不同。是,女人是有“更年期”,意味着这个年纪逐渐丧失了生育才能;而男性没有。但跟着生育志愿的敏捷下降,城市人群的个别,对生育这件事已具有了掌控权,在中年今后能否生育已是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事(想生的人早已生过了)。现代社会里,再沿用动物国际的“精子战役”来考虑两性关系,就误差太大了。问题就在于,在现在遍及男女都要作业的情况下,女人依然承当了首要的家务劳动和哺育小孩、照料白叟的重担;她们早已没有精力寻求作业了,乃至连考虑人生、伤春悲秋的时刻都不再有。
上面所举的张学友扮演的国中教师,仍是“老男人”傍边仁慈脆弱的一种;只需稍为少一分隐忍,就会像孔雀相同四处开屏,力求证明自己风韵犹存,依然有魅力。祸患少女、祸患家庭也就算了,而且,还能十分无辜地向社会传达他的价值观:女人嘛,都是很贱的……
而与之相反,女人到了中年,却显着表现为自我萎缩,常常自认:“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样”是怎么样呢?便是不再美丽,也不再装扮,觉得不会有异性来搭讪或多看一眼;老公就算有外遇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不敢离婚;期望都寄托在子女身上,免不了不时大发雷霆;作业上也没有寻求,因为忙家里的事就够操心了,哪里敷衍得来升职考试或许领导新的团队?有薪酬发就得了。不再看小说和新书,不再听新歌,一两年都没有在手机里装新的APP了,嫌费事……
女人自贬的成果便是,缩进家庭日子傍边(尽管有作业),把自己的勇气、才能、对国际的猎奇和求知精力全丢了。
后边的几条,其实中年男性也差不多;首要特征都是抱残守缺,不思进取,惧怕乃至敌视新事物。只不过,女人是胆怯地不敢学,而男性则是胆大妄为的瞧不起,给自己制作一套理论依据。女人的中年危机是自卑,男性的中年危机是自负。
是的,以上对这两类人的素描,均属刻板形象。不过就算今日年青人傍边有一部分人的价值观现已改写,还有救;但中年人集体还看不出太显着的改变趋势。尤其是男性,因为他们是这一套观念的受益者。不管他在社会上的阶级多低,一直在家庭傍边还有比他位置更低的人;他们尽管对国际不满,但总以为跟着日历的翻页,他那污浊的肉身是能主动增值的。
其实,荣格对“中年危机”有过界说。它指的是人们在青年时期心思能量首要会集在寻求物质性的爱好上,而挤占了寻求精力价值的空间;到了中年,在成功地习惯了外部环境或作业有成之后,再无人生目标,这种心思能量因为没有了用武之地而堕入空无;这就造成了价值的丧失和品格的荒芜。
我国的“成功男人”满国际地“作”,他们把“我想和这样一个国际谈谈”偷换成“我想和小姑娘谈谈”,以制作出自己还有价值的错觉;中年女人更惨,除了作业和家事之外,还要忙于跟老公身边的小三小四作斗争,连发生错觉的精力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在我国这样浮躁的社会环境下消除“中年危机”的良方,我只知道怎么让“中年危机”这件事也能相等。那便是,女人不跟这一套游戏规则玩了。得益于技能的前进,观念的进化,女人保养得好、冻龄不是难事,四五十岁了才开端跑马拉松、学潜水不是难事,现在有了冻卵、假以时日技能更老练遍及之后,消除生理期的界限也不是难事。男性与女人根据天然生理的差异,会日趋缩小。这样一个时刻段就能够看清楚了:只需中年女人不再以“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来自我萎缩,把空间让渡出来给同龄的男性四处“开屏”,那么,两边的职责和责任就会更趋相等。
但是在我国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一个在年青时都没有过单纯国际观、进行过形而上考虑的人,怎么能在慵懒重重的中年,反思自己的皮郛?能在仁波切、手串和国学,整容、买包和淑女班之外,有一些真实的心灵沉积?这点,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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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虹斌| 腾讯·我们专栏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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