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婚姻注定同归于尽咱们真的有必要成婚吗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20-01-02 18:55:18  阅读:9381 作者:责任编辑NO。谢兰花0258

在这些天经地义和习以为常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女性被预设好的命运。其中最大的悖论是,一个女性最好的归宿不是「自我实现」,而是角色扮演,扮演好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儿媳的角色。

文|卢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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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2019年整个世界都被偏见和纷争包围,但临近年尾,借助光影所创造的平行时空,东方与西方完成了一次奇异的「环球同此凉热」,在欧美,《婚姻故事》在各大颁奖礼表现亮眼,在亚洲,电影版《82年出生的金智英》继续着小说的现象级热度,两部电影不约而同地把焦点对准围城中人,对准爱情童话外的现实世界——王子和公主从此生活在一起,可他们的生活并不幸福。

两个婚姻故事的结局,一个离了,一个继续。但不管结局如何,两部电影都着眼于婚姻制度本身对人的塑造和捆绑,《金智英》指向了外部环境,在儒家文化浸淫千年的东亚地区,金智英身上处处是围城中女性的倒影,性别不公和等级秩序的阴影弥散在生活四周,金智英意识到牢笼的存在,但无路可逃。

相比而言,《婚姻故事》把视角指向了婚姻关系内部,指向了婚姻中的男性和女性本身。它展示了人类在心跳和爱中开始的亲密关系,伴随婚姻的终结走向崩溃和解体的过程。争吵到激烈处,起先两秒钟就爱上的人,「我每天早上醒来都希望一睁眼就看到你死掉」。

少了一些《金智英》中的控诉意味,《婚姻故事》讲的是婚姻关系中的两败俱伤,电影中分别展示了妮可和查理各自的崩溃,对疲惫不堪的现代人来讲,一别两宽跟白头偕老一样困难,于是大家争吵、折磨、控诉,红着眼睛问对方为啥不去死。这揭露了世俗男女的另一种真相,一段关系的结束,并不代表皆大欢喜,大家都是这段关系的囚徒,谁也当不了幸存者。

两部电影都有观众揶揄,是21世纪的劝婚指南。

虽然两部片子均未在中国大陆地区上映,但豆瓣标记已看人数分别为7.7万和5.0万,并分别获得了8.7(《婚姻故事》)和8.6(《金智英》)的高分,这背后的时代情绪不难分辨,世界范围内,年轻人都越来越不愿意走进婚姻。

不止年轻人,拒绝婚姻成了时代的流行气候,去年六月,日本著名导演北野武宣布离婚,在72岁的年纪,付出超过200亿日元的赔偿金,获得了争取了几十年的他想要的自由。关于婚姻,他给出过一段冒犯不少人的论述,「结婚这种制度,是权力者为了束缚平民而制定的,通过夫妻组建家庭,来达到安定社会的效果。所以我不拘泥于婚姻的形式,虽然我也结婚有孩子,但结婚的40年中,回到家人居住的家中,也不过10天或20天左右。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回家,是要回到让自己舒适的地方。」

常人做不到北野武的洒脱任性,但这番言语却在自私中透着诚实。每每这样的新闻爆出,中文世界都不难找寻应和之声。

亲密关系的开始与结束一直是人类最热衷的命题,婚姻提供了研究这一命题的绝佳载体。上一次「环球同此凉热」,是2014年大卫·芬奇的《消失的爱人》,同样,在那部电影中,经历了一场血腥恐怖的噩梦之后,丈夫极力想摆脱妻子的控制,绝望地大喊,「是的,我是爱过你,可后来咱俩只剩相互怨恨,互相试图控制对方和给对方造成痛苦。」听完这句,那个故事中筹谋一切的妻子冷冷地答道,「这就是婚姻。」

更有象征意味的是2008年的电影《革命之路》,初见时的男女一个是高谈阔论的有志青年,一个是发着演员梦的文艺少女。但在接下来的婚姻生活中,理想褪色,激情降温,两个人在糟糕的真实的生活中只剩挣扎和争吵。这对男女的扮演者分别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凯特·温斯莱特,这部电影之前的十年,两人的《泰坦尼克号》几乎一夜之间让整个星球都开始相信爱情,于是这部《革命之路》豆瓣评论的第一条常年是:如果杰克当年爬上了木板,他和露丝现在就是这副德行。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一次的「环球同此凉热」算不得偶然,《金智英》和《婚姻故事》延续了「婚姻是什么」的命题——我们为何需要结婚?婚姻对我们的人生意味着什么?以及我们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个时代的婚姻生活?

图源电影《婚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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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婚姻视作一个必要节点的话,婚前的金智英自信、阳光,即使身处一个对女孩充满不公平的世界,她脸上时常挂着天真明媚的笑容,她有梦想,有能力,憧憬成为女上司一样的独立女性。

但随着婚姻的到来,金智英的生活被孩子的哭声和尿布填满,她要扮演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儿媳的角色,她要逢迎和照顾所有人,于是虽然金智英喝着咖啡划着手机过着现代社会的都市生活,她仍是儒教所规训和批量生产的那种三从四德的温顺女性,牺牲和忍受被视作美德,她是妈妈,是妻子,是儿媳,是姐姐,是家中的二女儿,唯独不能是她自己。

她不能有自我意志,在「我」的躯体中,不允许有「我」的灵魂的存在,金智英的人生最荒谬之处在于,哪怕仅仅只是客观讲述女性生来面对的那些被视作天经地义的不公平,哪怕只是想在密不透风的社会秩序中扒开个缝隙喘口气,作者也只能通过「鬼上身」的形式讲述出来。

《金智英》的故事在无解中走向终结,「作为别人的妈妈,别人的妻子,偶尔也觉得挺幸福的,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像是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我总觉得越过眼前这面墙壁,应该就能找到出口,可依然还是碰壁,就算找到其它出路,也依旧碰壁,有时候我会想说,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出口。」

图源电影《82年出生的金智英》

关于「消失的自我」,《婚姻故事》中也有类似的表述,妮可作为一个奔放自由,有着光明前途的女演员,一个在丈夫查理眼中闪闪发光的女性角色,在进入婚姻后,她的那个发光的自我也逐渐沉没于日常生活的琐碎杂芜,她成为了丈夫不断上升的事业的养料,她发现了自己「越来越小,仿佛从来就没为自己活过」。

《婚姻故事》中最精彩的段落来自妮可律师一段独白,相比于东方女性的隐忍和承受,女律师的独白要痛快许多:

「人们不会接受母亲喝很多酒,朝自己的孩子大喊大叫,叫孩子『混蛋』。我们大家可以接受不完美的父亲,面对现实吧,好父亲的概念大约30年前才出现,在那之前,人们指望父亲沉默、缺席、不可靠和自私。我们都可以说我们大家都希望他们与众不同,但在某种基本层面上,我们接受他们。他们容易犯错,我们因此爱他们,但人们绝不会接受母亲有同样的感受。无论从生理还是精神上,我们都不接受。」

「因为犹太基督教的基础,就是玛丽,耶稣的老妈。她完美无缺,她是个处女,却生了孩子,坚定不移地支持她的孩子,当他死去时,抱着他的尸体。耶稣他爸从不在场,他甚至他妈的都没操过她。上帝在天堂,上帝是父亲,而上帝却没再次出现。所以你必须完美,查理是个混蛋也没关系。人们永远会用不同而且更高的标准来要求你。」

这段论述让东方的至圣先师和西方仁慈又万能的父达到了某种精神上的汇聚与合谋,这段独白最后的结语是,「(这一切)糟透了,但就是这么回事。」

《婚姻故事》中妮可律师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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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这么回事。

《金智英》和《婚姻故事》不约而同地复现了婚姻中僵化的性别权力关系。《婚姻故事》中查理的错愕与愤怒大抵能代表许多男性的心声,他对爱人那个「消失的自我」完全缺乏兴趣和知觉,视妻子对家庭的牺牲为天经地义,她应该为自己的成就感到光荣,应该为成为一名前途远大的导演的妻子而沾沾自喜,她们应该无怨无悔地去扮演绿叶,扮演他的最佳女主角。

从西方回到东方,金智英在婚姻生活中陷入焦虑和怅惘的时刻,周围人投去的也是类似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目光,街心公园的上班族会在背后议论她这个「妈虫」,「神仙命啊神仙命,我也想喝着老公赚的钱买的咖啡到处闲逛。」婆婆在看到儿子洗碗的时候,会送上阴阳怪气的一句,「我的儿媳妇啊,真是有个好丈夫啊。」就算因为过多的家务手腕痛去看医生,得到的也是冷嘲热讽,「饭是电饭煲做的,衣服是洗衣机洗的,你为何会疼?」

讽刺的是,从各个标准衡量,金智英和妮可都是所处世界女性中的幸运儿,她们都拥有世俗意义上女性所能拥有的美好命运,她们如愿以偿地嫁给了爱情,虽然金智英从小到大一样不落地经受了父亲的忽视,奶奶的区别对待,学生时期的性骚扰,职场上明处暗处的性别倾轧,但她甚至还是幸运的——她不必是崔雪莉和具荷拉,她不必去经受那些被视作玩物的女性们的人生悲剧,这让她的生活里似乎四处回荡着尖酸的诘问,「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这些天经地义和习以为常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女性被预设好的命运。其中最大的悖论是,一个女性最好的归宿不是「自我实现」,而是角色扮演,扮演好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儿媳的角色,我们能清晰地看到,伴随着近代女性运动的汹涌波浪而终于浮出历史地表的女性,一旦进入婚姻生活,往往要面对的就是「自我的沉没」,历史看似消失了,但却以更为隐秘的方式存在于生活的各个缝隙之中。以家庭为单位,性别历史的齿轮依靠巨大的惯性一遍又一遍去重复旧日的历史,女孩儿在婚姻中渐渐失去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某某的妻子,某某的母亲,她可以因为扮演好这些角色被歌颂和奖励,自然也会因为扮演不好这些角色被敌对和惩罚。

《婚姻故事》中两人激烈争吵的根源恰恰源自这种逻辑,查理要的是一个言而有信的妻子,查理是真诚的不明白,为什么过去可以,突然就不可以了;妮可要的是长期被忽视被压抑被牺牲的那个自我,相比于受捆绑和宰制更深的东方女性,这或许是妮可的幸运,她去选择当出走的娜拉就好,她不必忧心娜拉走后怎么办的问题,外面大有可供她翱翔的天空。

金智英却没有自己的天空,表面上看,82年出生的她赶上了韩国经济腾飞的美好时代,相比于匮乏年代必须为兄弟们牺牲的母亲,她生活在一个看起来更开放和包容的环境中。

她的姐姐成为这种开放和包容的例证,通过教育和建设自我,姐姐完成了到一个「没有韩国人的地方」的人生梦想,这不单单是姐妹俩少年时代玩笑中瑞典芬兰这些物理意义上的自由之地,更意味着一个不惧流言、不惧社会关系束缚的精神独立王国。

同一个屋檐下长大,金智英和姐姐命运出现分野是因为她们在婚恋中的选择。

这种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逻辑或许片面,但背后折射的仍旧是女性关于「消失的自我」的巨大恐慌,「姐姐」的自由人生是凤毛麟角的幸运,金智英甚至都没有资格和机会去想象当一个出走的娜拉,电影中她也为重返职场做出过努力。她拥有一个体贴到近乎失真的丈夫,他理解并心疼妻子的处境,很多时候愿意跟她站在一边,两个人也认真考虑过转换一下各自家庭角色的方案,这时候,制度化的性别不公又浮现了出来,丈夫的收入远高于妻子,职场女性的天花板摆在那里,电影中对男性中断职业生涯的前景也做了细致描述,从利益共同体的层面计算,金智英的牺牲是实现家庭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也难怪婆婆会在电话中情绪失控,「你是疯了吧?」

除了「妈虫」,韩国社会甚至有「工断女」的专有名词,特指因结婚和抚养孩子辞职,职场履历出现断层的女人。这些在婚姻中变成妻子、变成母亲的女性,回归职场的途中阻力重重,韩剧《浪漫是一册副册》里展现过相关情节,重回职场的女主角遭到同是女性的晚辈的刁难,「这里并不是什么工断女再就业,不知天高地厚就随意踏入的地方。」「我好不容易守住的这职场,如今你这种女人竟然妄想爬回来。」

金智英并不具备面对这种存量厮杀的战斗力,于是摆在她面前的依然是鲁迅提到过的娜拉的处境,「如果是一匹小鸟,则笼子里固然不自由,而一出笼门,外面便又有鹰,有猫,以及别的啥东西之类;倘使已经关得麻痹了翅子,忘却了飞翔,也诚然是无路可以走。」

《婚姻故事》中妮可对律师讲述自己被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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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女性视角或女性立场并不是两部电影的全部。

《婚姻故事》用了大量篇幅去描述这段婚姻中权力关系扭转的过程中,作为原本的主导和优势一方,查理从最初的错愕,到无措的应对,到狼狈的接受的全部过程。

在两人撕掉一切伪装的争吵中,查理同样声嘶力竭地回击了妮可对自己的指控,因为这场婚姻,他认为自己同样失去了很多机会。作为20几岁白手起家的导演,他突然间红了,突然可以上纽约的杂志封面,「要干几个女人都可以,但是我没有」,作为最初被动走进婚姻的一方,查理内心的愤懑也都是实际的存在,导演诺亚·鲍姆巴赫没有给这段婚姻做任何的道德审判,查理在婚姻崩塌过程中所展现出的无措狼狈,也是婚姻性别权力结构失衡的一种承受,他在跟妮可的大战中在对方面前崩溃,在调解员家访中划伤自己硬撑最终倒在血泊之中,他最终失去一切,只能披上白床单扮演妮可新生活中的幽灵,这中年失婚男人的凄凄惨惨戚戚是婚姻的另一暗面,旁观者总要在他人的故事里分出个是非对错,但在真实的生活情景里面,哪来那么多容易的是非对错?

总体而言,《金智英》和《婚姻故事》在投射焦虑的同时也选择在影片结束时给出安慰。金智英最终依靠写作找到了出口,妮可也得偿所愿地拒绝了在婚姻中沉没的命运。《婚姻故事》提供了逃脱的路径,影片结尾,离婚大战的一地鸡毛被时间吹散,妮可拥有了全新的生活:更上一层楼的事业,帅气的小鲜肉,围绕左右的家人和朋友。不过诺亚·鲍姆巴赫一方面无意去应和当下的氛围去讲一个「了不起的查理夫人」的故事,另一方面,跟《金智英》用温柔体贴的孔侑给观众们灌一碗迷魂汤一样,《婚姻故事》用体面的结尾规避了现实婚姻中也许更要惨烈上许多的真实故事。

1973年,瑞典电影大师英格玛·伯格曼在自己的作品《婚姻生活》中细数了人类亲密关系中所会面临的一切,作为电影史上对人的存在问题最执着也最冷峻的导演,伯格曼在《婚姻生活》中表达了自己对婚姻、对人性、对人的亲密关系的深深怀疑,伯格曼丝毫没有回避制度的虚伪和人性的软弱,两个相爱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喋喋不休,疲倦、背叛、互相指责和怀疑、崩溃、后悔、暴力、自欺欺人,然后循环往复如此一生,《婚姻生活》当年有电影和电视两个版本,该片一经播出,随即引发瑞典的离婚热潮。将近半个世纪以来,《婚姻生活》一直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婚姻最佳读本,人们的一个不算共识的共识是,如果你能看明白并接受这部电影,那么欢迎你走进婚姻生活。

现实婚姻中有多少孔侑一样的丈夫,又或是有多少妮可和查理这样缘尽仍留慈悲的结局,都是未知数。不管男权和女权的各自拥趸如何激烈的争吵,不管逼着子女们相亲的父母们如何着急,也不管为了出生率陷入恐慌的政客和经济学家们如何描述未来世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在现实世界,慢慢的变多人拒绝走进金智英的命运。

与妈虫、工断女相对应的,韩国社会近些年涌现出非婚一族。去年年初,韩国女孩郑世英和贝克哈娜开通了自己的YouTube频道,通过视频讲述自己的「非婚生活」,呼吁韩国女性不再结婚,在网络世界收获了大量支持者。

韩国民主和平党议员黄柱弘在去年4月也提议在《健康家庭基本法》里添加对「非婚」的注解。

去年9月3日,《朝鲜日报》发布了一份委托首尔国立大学开展的人口研究,报告表明2018 年韩国总和生育率再创新低,为0.98,成为了全球总和生育率最低的国家,也是世界首个且唯一一个生育率进入「零时代」的国家。

邻国日本形势同样严峻,去年,31岁的花冈早苗(音)的婚礼引发媒体大量报道,她将自己的30多位朋友聚集在东京的一家餐厅,身着婚纱宣布了自己的爱情——对自己的爱。

据日本官方统计,2018年日本结婚率仅为4.7‰,这一数据创了二战后的最低值。日本政府甚至发布白皮书,计划通过DNA配对,帮助男女青年找对象。

《婚姻故事》中妮可和查理激烈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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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年,有篇在网络上流传甚广的文章,题目是《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一定能看到婚姻制度的瓦解》,作者论述了婚姻作为一种男权制下产生的社会契约、一种与生产力发展阶段相适配的、以保护男性财产和利益为目的的经济制度,在进入现代文明以后所面临的种种挑战,最终的结论是,「婚姻可以是一种个人选择,而不是一种必须。人生充满了各种精彩各种多元化的可能性,婚姻在这个时代里已经不再是一件头等大事。」

婚姻或许不是,但爱永远是。

回到《婚姻故事》,最终妮可和查理的婚姻消失了,但并非什么也没有留下。在离婚大战中把人性中最坏的那面统统展现给对方后,妮可依然会在离婚谈判中帮查理点他习惯的食物,面对争吵中崩溃大哭的对方给予拥抱,也能在时过境迁后俯身给前夫绑起鞋带,查理会在半夜为妮可修理大门,也能在儿子阅读妮可所总结的自己的优点的时候涌出眼泪。

人与人的关系充满错位和偶然,当两个人最后重逢,那些细微的表情和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又分明都是他们爱过甚至仍然相爱的证据,就像妮可写给查理的爱他的100理由最后,「我这一生将不会停止爱他,尽管一切已经没有意义了。」

人类是这样一种动物,渴望温暖,害怕孤独,习惯猜忌,自私,薄情,脆弱,缺乏耐心,表演人格,但同样是人类,会怀念,会同情,会情不自禁,会于心不忍,即便是在残酷得多的《婚姻生活》中,玛丽安和约翰在对峙、猜忌、互相折磨中度过大半生,他们见识了婚姻的虚伪,知道这段婚姻混杂着诸多欺骗和忍受,但在疲惫中拥抱彼此的时候,人之为人的那一点脆弱和不争气,还是会在心底告知,他们仍然深刻地爱着对方。

人会在法律条文之外,会在彼此的律师厮杀之后,会在时代潮水的涨落之外,会在旁观者的唏嘘感叹之外,仍有没办法用绝对的理性处置的那么一部分,这些部分让我们习惯期待,也让我们忍受失落,但总的来说,这还是人生最有意思的那部分。

所以《金智英》也好,《婚姻故事》也好,明明都是悲伤丧气的故事,但总有那么一些缝隙,能给观者些安慰和力量。这很像查理在离婚后跟朋友们喝酒,不知道为什么就即兴唱起了歌儿,这首曲不成曲、调不算调、词也断断续续的歌儿唱得那么动人,作为一种制度,婚姻会在未来世界成为什么样子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的事,但对查理来说,这个自私自大、哪怕在婚姻中稍稍为妮可想一想两个人大约也不至分开的家伙,最终在爱人消失后,终于明白了婚姻交予他的也许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有人抱你太紧,有人伤你太深,有人坐在你的椅子上打扰你睡觉……有人迫切需要你,有人太了解你,有人让你突然停下来,让你痛不欲生,也是这个人让我意识到,我还活着,让我朝气蓬勃地活着。

图源电影《婚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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